从葬仙谷返回后，紫霄宫与青云宗的互市很快铺开。星辰砂与玄冰泉的流通，让两派修士往来渐密，也让罗霖与苏清颜的交集多了起来。

有时是在灵脉矿场，罗霖指点天龙卫淬炼战甲，苏清颜恰好来验收冰心玉髓，两人会就矿石的纯度争论几句；有时是在紫霄宫的藏书阁，罗霖研究祖巫殿地图，苏清颜则翻阅青云宗与紫霄宫共享的古籍，偶尔抬头，目光会在空气中短暂相撞。

雷与冰，本是相克的属性，却在一次次交锋中生出微妙的平衡。

这日，苏清颜带来了青云宗的“流云丹”，据说能温养神魂，是她亲手炼制的。“葬仙谷那日，多谢罗宗主相救。”她将玉瓶递过去，耳根微红。

罗霖接过，指尖触碰到她的指腹，两人皆是一怔。他打开瓶塞，丹香清冽，确实是上品丹药。“苏宗主有心了。”

就在此时，影匆匆闯入，脸色凝重：“尊主，西极‘万佛宗’传来消息，说我们龙骧军在他们境内斩杀了三名僧人，要求交出凶手，否则便联合西域诸国讨伐紫霄宫！”

万佛宗是西极第一大宗，以“慈悲为怀”自居，实则掌控着西域半数的信仰资源，手段阴柔，比邪盟更难对付。

“龙骧军为何会去万佛宗境内？”罗霖眉头紧锁。

“是追查‘炼魂幡’的线索。”影递上一块破碎的幡布，“这是从血骨门余孽身上搜到的，上面有万佛宗的印记。我们怀疑，他们一直在暗中资助邪修。”

罗霖眼中寒光乍现：“传我令，天龙卫集结，三日后兵发西极，我要亲自去万佛宗‘讨个说法’。”

“不可！”苏清颜突然开口，“万佛宗在西域声望极高，若贸然动兵，会被冠上‘屠戮佛门’的罪名，届时不仅西域诸国敌视我们，连南域的正道宗门也会群起而攻之！”

“那便让他们攻来。”罗霖语气冰冷，“紫霄宫从不是靠别人的脸色存活的。”

“罗霖！”苏清颜上前一步，眼中满是急切，“你明知道万佛宗是故意挑衅，就是想逼你犯错！我们可以先收集证据，联合西域其他势力孤立他们，何必非要用最极端的方式？”

“证据？等你收集完，龙骧军的弟兄已经成了他们立威的祭品。”罗霖看着她，“苏宗主，你我道不同——青云宗讲究循序渐进，而紫霄宫，信奉以杀止杀。”

他的话像一道冰棱，刺得苏清颜脸色发白。她终于明白，他们之间隔着的，不仅是宗门立场，更是从根上不同的行事准则。她是青云宗的少宗主，肩负着千年清誉，必须步步为营；而他是从洪荒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枭雄，信奉力量即真理。

“若你执意如此，青云宗不会袖手旁观。”苏清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，“万佛宗虽有过错，但兵戎相见，只会让西极生灵涂炭。”

“你的意思是，要拦我？”罗霖的眼神冷了下来。

“我会联合南域各宗，向你施压，直到你放弃动兵。”苏清颜握紧了玉剑，骄傲如她，绝不会看着生灵涂炭。

罗霖盯着她看了半晌，忽然笑了，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：“很好。那就让我看看，青云宗的清辉，能不能挡住紫霄宫的雷霆。”

三日后，紫霄宫山门。

天龙卫整装待发，甲胄上的雷光闪烁。罗霖翻身上龙骧兽，却见山门外站着黑压压的人群——青云宗联合了南域七大宗门，竟在紫霄宫门口摆下了“七星锁龙阵”。

苏清颜立于阵前，月白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。“罗霖，回头吧。”

罗霖看着她，又看了看她身后那些所谓的“正道修士”，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。“黑煞，破阵。”

紫雷与清辉，第一次正面碰撞。

雷阵与星阵在山门处炸开，灵气冲击波震得周围山体崩塌。苏清颜的玉剑与罗霖的战矛数次交锋，每一次碰撞，两人的心头都像被重锤砸过。

“你非要如此吗？”苏清颜的声音带着哭腔，玉剑上已出现裂痕。

“我紫霄宫的人，不能白死。”罗霖的声音没有起伏，战矛刺穿星阵的瞬间，余光瞥见她眼中的泪水，心头莫名一痛。

最终，七星锁龙阵被破，南域宗门死伤惨重。苏清颜被震飞出去，口吐鲜血，看着罗霖率天龙卫绝尘而去，背影决绝，没有一丝留恋。

“为什么……”她喃喃自语，掌心的玉珏硌得生疼。

而罗霖坐在龙骧兽上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瓶流云丹。他知道，从今日起，他与苏清颜之间，隔的不仅是宗门立场，更是一场注定无法调和的道之争。

西极的风，比东域更冷。万佛宗的佛号声隐隐传来，像在吟诵着一场即将到来的血劫。而这场劫难的开端，已在他与她之间，划下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。